恨不知所起,恶意为之——读《恶意》
陌上绾棋
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为什么恨他到,死都不够解气的地步?不知道,只是看他不爽。」
东野圭吾的《恶意》很多人读下来,都感觉被耍地团团转。好吧,确实是先
被带入深山沟,再冲上山顶看风云变幻,被激起愤怒骂完之后,又告诉我们真相
就在最开始的原野上,那些风云都是假的。
不可否认,作为作者,东野圭吾赢了,无论在哪个阶段,他都用文字明明白
白地带动着你的大脑和情绪,你相信他,你因他的文字义愤填膺,后又不得不承
认他目光犀利,解剖人性很透彻。
《恶意》围绕一起作家日高邦彦被杀案件展开,撇开东转西绕的烟雾弹。大
致内容就是,当事人野野口修,因嫉妒好友日高邦彦处处高自己一等的成就,在
得知自己时日不多时,处心积虑设计了一起杀害计划。他不怕被捕,因为他本来
就得了绝症,杀人只是他计划中很小的一部分,他最想夺走的是日高的名誉,于
是他下苦本设计自己是日高作家影子的假象。可最后他没有成功,恶意被熟识的
前同事现警察加贺恭一郎戳穿。
加贺说,也许野野口修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心态,这种心境该是,像某个校
园暴力实施者说的,「我就是看他不爽。」
恶意的来源
野野口修与日高的过往,并无任何过节仇恨。当他被校园主谋欺负时,日高
救了他;当他躲在家不愿上学时,日高天天到家门口喊他上学;当他说想当作家
时,已小有名气的日高向出版社推荐了他;当日高握有他曾是帮凶的秘密时,选
择保护他……
可就是日高的好,让野野口修自卑反感,他看不起日高,却不得不接受日高
的关照和施舍。他和母亲都不愿与附近居民为伍,野野口修曾为了能转学离开而
旷课抵抗,却被日高打乱。表面上他与日高是好友,暗地里却厌恶至极。野野口
修受不了校园暴力,倒戈服从主谋后,首先做的就是煽动主谋欺压日高,当看着
日高被暴力者用胶纸绑成一团踩在脚下时,他冷眼旁观,心里畅快。
后来,日高成了畅销作家,野野口修只是一个中学教师。连最想实现的梦想
也被日高先夺走了,他的妒忌心再次激起。即使如此,他还是压制住妒忌心去拜
访了日高,因为日高可以助他早日实现梦想。果然,日高不计前嫌,将他介绍给
了出版社,野野口修成了童书作家。日高又成了他的恩人,凌驾于他之上。
案发前一年,野野口修得知自己时日不多,心里的恶意封印终解开。他无法
带着对日高的恶意离开人世,恰巧此时日高写的记录中学被暴力欺凌的新书《禁
猎地》发表,当时暴力主谋已不在人世,其家人要求日高删除或改写有关主谋的
部分,甚至可能对薄公堂。而《禁猎地》中有一段关于主谋强暴女学生的部分,
日高持有当时的照片,作为帮凶的野野口修也在上面。因担心在法庭上,自己帮
凶的身份会公众于世,野野口修心中的恶意更凶猛了。
恶意的导火索是日高持有野野口修曾是帮凶的秘密,恶意被点燃是因野野口
修得了癌症。而恶意激烈爆炸,则是因自小积累的妒忌,它膨胀地足够灭他灭己。
恶意的实施
野野口修的实施计划,从一年前就开始设计。第一,找机会拍了证明自己潜
入日高住房,企图杀害日高未遂的录像。第二,找来旧笔记本,抄写并修改日高
的书,以作为日后影子作家原稿的证据。第三,搜集日高前妻的围裙和照片,以
便日后作为他们有奸情的证据。
案发后,他先抛出一封自白书,记录了他想纰漏的案发前后事件。在无关紧
要的记录里,特意强调了日高因厌恶邻居的猫,而自制毒肉丸将其毒死,让人觉
得日高是个生性恶劣者。而实际上,制毒肉丸者是野野口修,他这样做只是为了
玷污日高的名誉。
后来在他故意留下的漏洞中,警察加贺恭一郎很快发现了他是真凶,并拘捕
了他。被捕后,从他住处搜出大量笔记本,内容与日高出版书籍相似,只是部分
细节和人名修改过,警方怀疑他是日高的影子作家。这正好落入他设好的圈套,
但他仍固执否认,使得警方对于影子作家的判断更为确定。
至于证明野野口修甘愿充当影子作家(即现在所说的枪手)的动机,在他明
作隐瞒又暗作提示下,加贺很快找到了。野野口修愤而杀人的动机是,日高肆无
忌惮地盗窃其作品,并且狠心杀害他的心爱女子。野野口修与日高前妻有奸情,
某个晚上他起了杀害日高的心,却不料日高已识破他的计划,并拍下了他杀人未
遂的录像。凭着这份录像,日高偷用他的稿子,获得了很高荣誉。可事情还没有
结束,那以后,日高变本加厉,威胁野野口修成为自己的影子作家,只要他敢反
抗,就把录像寄给警方。野野口修为了维护情人,选择隐忍,一忍就忍了八年。
影子作家的新闻传扬出去后,媒体、粉丝、出版社纷纷表示自己被欺骗了,
要日高赔偿版税,而都忘了日高是受害者,影子作家野野口修是凶手这回事。如
果没有加贺的继续追查,野野口修的面目不会被揭穿,影子作家的身份会做实,
日高不但身死,还要名裂。而他,野野口修,不但死前拉上了最恨的仇人日高,
还夺走了他的终身成就。
可是,再缜密的计划也会有漏洞,更何况他面对的是昔日熟悉的同事加贺。
一份看似很合理的案件调查报告,加贺却总觉得不对劲,因为凭着曾经共事的了
解,他不相信野野口修是这种甘愿充当他人影子作家的人。
自始至终,都是野野口修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事情的真相就是,野野口修杀
了日高,日高是无辜受害者,影子作家什么的都是烟雾弹,这么简单。
恶意的背后
加贺为调查日高和野野口修的过往,找到了他们共同的老师、同学、邻居,
并做了记录。其中有一个当年的暴力跟班说,他觉得校园暴力很正常,哪里都有,
就把它当成进社会前的实践。如果在暴力中能全身而退,就能获得对应的经验和
智慧,以后进了错综复杂的社会,就能很快上手了。
很显然,日高就是那个在暴力面前不妥协,从中获得力量的人,他进入社会
后,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成了作家。
而野野口修,在暴力面前,做了妥协者,不但未全身而退,还陷入其中。往
后的十几年,他一直活在阴暗中,因为他曾与恶魔共伍,那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
两人的差异,早就注定。日高是飞鸟,在明亮的天空下肆意飞翔,连最黑暗
的被欺负史,也能暴晒在太阳下,因为心无愧疚。而野野口修是变色龙,无论置
身在哪,都会被淹没,尤其是被日高遮挡。这是畸形妒忌心持续膨胀的催化剂,
日高越飞越高远,他却在阴暗中默默死亡。
如今,恶意的校园暴力仍存在,我们不能以那套社会前的练习来粉饰它。这
不是一个好经历,也许有人从中蜕变得更优秀,但那是极少数。像野野口修这种
被恶势力欺压并倒戈犯罪,一辈子活在黑暗中的占大多。一个很小的事件,就可
以毁了别人的一生。一段看似很正常的过往,就可以激起别人恶意的心理。
还有,父母的影响,也是恶意的始作俑者。野野口修的母亲,一个不甘与贫
穷人家为伍的妇人,天天对儿子贬低左邻右舍,不让他与他们来往,其中就包括
日高。所有,从一开始,受母亲影响,野野口修就看不起日高,这份看不起一直
延续到长大成人工作后。
可是,就是他最看不起的那个人,熬过了校园暴力,实现了作家梦,还要移
居国外。这让他的恶意更汹涌,为什么命运总是垂青日高,而对自己那样残忍?
或许他至死都不明白,命运是公平的。他前半生做下的恶,必须还。命运曾
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少年时派了日高陪他度过最孤独的时期,成年时又派了日高
帮他实现作家梦。自始至终,日高都是真心助他,而他却把真心拿去喂了恶意。
愿世间,暴力弱些,恶意少些,光明多些。要相信有的人确实比自己优秀,
比自己豁达,还比自己真心。要明白,就是看那人不爽,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正
好有着自己所缺失的部分。可是,如果为了发泄这种,因自己不如别人而产生的
不满,让妒忌心膨胀爆发,把一切不如意都归咎到他人身上,那就成了恶意。
恨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能剔除恶意的人,只有自己。接受他人,才能认清
自己;接受过往,才能拥有未来;接受命运的挑战,才能到达梦想的地方。
我的评语:看完这篇介绍,这本书号称人性三部曲之一,孤陋寡闻的我一部也没看过呵呵。记得以前喜欢看动画片《名侦探柯南》时,每一集的犯罪动机被揭露出来,往往都非常简单,但就是十分简单的动机,却制造出了杀戮的恶意。可见最简单的动机也是包含着善恶的。就像保罗·戈埃罗《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说的:当一个人作了决定,就像跳进一股强劲的水流中,水流将会带他到做决定的最初也梦想不到的地方去。《中庸》记载孔子晚年讲了三句话:时也,命也;慎始,善终;尽人事,听天命。我想那些为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而被遗憾郁闷所困扰的人,大概并没有认真读过这段话吧。中国孔子学院确实也应该好好努力,将这些真正可以洗涤躁动不安灵魂的箴语给广为传播发扬光大了。^_^